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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絮看向周长柏,眼里还难掩诧异,口上已经应是。

周长柏当然看得出桑絮不是这个来意,她也根本不知道丁学训去世的消息,但他没打算多问。

两人各怀心思,又共同沉默,骑车不疾不徐地开往丁家。

丧礼是丁嘉宝一人筹办的。桑絮来的时候,正巧碰见丧葬一条龙的人也刚到,丁嘉宝正站在楼前与他们负责人讨论什么。桑絮没仔细听,只不远不近地站着看一身得体黑衣的丁嘉宝,她脸色苍白憔悴,上面泛红的眼圈尤为醒目,衬着莹莹泪珠,整个人格外娇弱惹怜。

她什么时候和丁学训感情这么深了?桑絮懒得再看,转身往楼前空地走,那儿有几个丧葬人员正配合着搭起灵棚。

这些流程桑絮很清楚,她不久前才给桑儒置办了一整套。但这次死的是丁学训,桑絮看着这些东西,心里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感觉。她和丁学训根本没几次交集,若非要说,可能也就因为桑儒,因为丁怡,她连带着恨过丁学训。她厌恶丁学训用权势把控桑儒,也恨他过分放纵女儿,但这都没到巴不得他死的份上。现在他真的死了,而且就是桑絮意料之中的重病而死,桑絮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

畅快?释然?轻蔑?嫉恶?又或者是什么感受都没有。

桑絮只知道,她现在越来越想从她给自己套的枷锁里挣脱,她好想从这些烂事里赶紧解脱,赶紧去到傅遇安身边。

那时应该就岁月静好了吧?

桑絮一时无法给出肯定的答复。

她知道,丁学训骤然离世,周长柏如今就更难以答应她的离婚请求。他会顾及周氏的声誉,顾及他自己的名誉,他当然不可能为了成全她,就给自己冠上过河拆桥的名号。

“他死了。”

桑絮被来人声音打断思绪,转头看见丁嘉宝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

丁嘉宝的声音非常沙哑,所以桑絮一开始都没听出来是谁在说话。

“他终于死了。”

丁嘉宝继续与桑絮说,她脸上还是愁容与沉痛,但她话音里的喜悦与痛快在桑絮面前完全不加遮掩。

桑絮一时怔愣。

丁嘉宝将视线从差不多快搭出灵棚框架的铁管上挪开,近距离地看向桑絮。

桑絮也看着她,看清了她眼中的狂喜和憎恨,赤裸而疯狂。

“你不用和我说。”桑絮转身要走,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听。

自桑儒死后,她巴不得离丁家人都远远的,越远越好。

丁嘉宝伸手抓住了她,不让她走,“除了我,这儿还有谁会跟你说话。”

桑絮挣了挣手腕,丁嘉宝没使多大力气,她能轻易挣脱,“我更喜欢清净。”

“清净?我看傅遇安身边,也不是个清净地儿。”

桑絮还未迈出去的脚停下了,她再次看向丁嘉宝。

丁嘉宝嗤笑一声,又迅速敛下笑意,转脸看向前方,面上还是那一片愁苦哀怜。

“你装得累不累。”桑絮收回眼,也看向前方,那儿处空地坐着几个丁学训曾经的老友和几位下属。

“你呢?婚外情累吗?”丁嘉宝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前的白花,伸手拆了花下的别针,给它重新正了位置,“丁学训这辈子辛辛苦苦累积的一切,从今天开始就都是我的了,你说,这天大的好事,我怎么会累呢。”

桑絮没有言语。

“我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是丁怡的孩子,所以这些年……算了,那又怎么样呢,现在看来,都是值得的。”丁嘉宝戴好了白花,食指轻抚过仿真花,塑料的花瓣有点扎手,但却要比真花坚韧无数倍,“你想见见丁怡吗?”

“不想。”桑絮答得很干脆。

“傅遇安对你很好吗?你曾经为了真相,不惜嫁给周长柏,现在,我送你面前的答案,你都不稀罕了。”

桑絮抿唇,眉心微蹙,“他对我好不好和你无关。”

“桑絮,我真恨你。”

丁嘉宝面上凄清无助,半垂的眼皮掩起大半心绪,只有话音透出十成十的憎恶。

“你在丁家总是冷着一张脸,谁都不肯亲近,偏偏桑儒心里爱你,丁怡上赶着巴巴哄你,就连整日摆着死人脸的丁学训都从来没和你大过声。可我呢?我在这个地方生活了二十年,从小就学会了对丁家父女俩察言观色,卑躬屈膝,可我换来的都是什么?后来爸……桑儒来了,我喊一声爸爸,他就掏心掏肺地对我好,我要什么就有什么,就连丁怡也开始对我和颜悦色。那两年真好啊,我还以为是老天开眼,谁知道,等你来了,我才见识到桑儒真正掏心掏肺疼女儿是什么样的。他对我就像开罪不起的外人一样,什么都依我,什么都没意见,我做了错事,他也从来什么都不说。可是他对你呢?他什么都要替你担心,你不领情他脸都可以不要,回回因为你气得饭都吃不下,下次见到你,又是那副小心惶恐的样子。那时候我才看清,你是他亲生女儿,就算他戏做得再像,就算是我也差点被他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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