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踝-暴风雪中(2 / 2)

他的衬衫,说:再给我喝一口吧。

铅踝拒绝了。

不再醉一点的话,我睡不着。我站了起来,去摸他的口袋,在黑暗里隔着衣物摸到他紧绷的腰腹。或许就是这一瞬间我的念头改变了,我接着说:我会做噩梦。

铅踝低声重复了一遍:噩梦?

我会梦到灾厄、战争,一个晚上会醒很多次。我的额头抵在他的前胸,而他此刻已经无暇顾及。

很痛苦吧。他轻声说,我也会梦到过去。

现在也会吗?

偶尔。

我拿到了那瓶酒,仰头喝了一小口,在吞咽下去的瞬间,鬼迷心窍又蓄谋已久,踮起脚,用被酒液湿润的嘴唇贴近他,触碰他的嘴唇。

他放在我身侧的手陡然握紧,他想要推开,而我被刚刚咽下的那一口酒壮了胆,胡搅蛮缠再一次覆盖上去,用舌尖舔他的嘴唇,在他张嘴想要说话的时候,毫不讲理地探入侵占。

我把自己想象成一株藤蔓,缠绕他。

别离开我。我轻轻说,托特尔求你。

他的妥协来得如此纠结,握成拳的手松了又紧,我在心里小声骂他假正经,因为他不推开,也没有拒绝我的第三次献吻。

他的手紧紧按住我的后腰的时候,我知道我赌赢了。他的回应笨拙而生涩,作为补偿,又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一下。

我的外套下是贴身的吊带,我牵着他的手触碰里面被包裹的肌肤,他的手有粗粝的茧,刮过皮肤的时候带来陌生刺激的体验与酥痒的余韵。

即使远视的缺陷让他失去了小部分视觉反馈,可是卧室里昏黑隐秘,他的目不能视算不得缺陷。

我知道他的听觉灵敏,想必每一次细小的喘息都被他收音。

博士

叫我的名字吧,就像我叫你,托特尔。叫我的名字

我听见他的吞咽,他激烈的心跳如同蜂鸟。

江他顿了一下:博士我不知道你的名。

那个被保密的名字,那个连我都一度忘记的名字,被掩盖在罗德岛doctor代号下的名字。

致。

这个具有东方味道的名字。与之匹配的我的黑发,已经霜白。

江致?他小心而轻柔地呼唤我的名,江致。

就像我触碰他的脚踝,他也抚摸到了我身上那些莹蓝色的标记。色泽像他的翎羽。

一共七条代码纹在左侧蝴蝶骨上,这些细小纹身记录着这具身体的每一次濒危与改造,麻药免去痛觉,却不能封闭所有感知,皮肤被层层划开,冰冷的手术刀,惨白的灯光,那么多人围着我,却没有一个人和我交集眼神。我抬头,在金属的表面上看见自己被剖开的血肉,那么冷。

如今他的手指抚过,让裸露的皮肤发起敏感的热,似乎要从那里挣破而出一双蝶翅,扑撒下莹蓝的鳞粉。

这个呆瓜,竟然又戴上了我给他的那副眼镜,想把那几串字符看清楚、刻印在脑子里。

他亲吻我的纹身与疤痕,把我抱在怀里。他的温柔和小心翼翼让我惊异,这一切都与初见时,乃至近期的工作交集中的他如此不同。

他脱下了外套,除去了那些束缚身体的战术绑带,穿着他贴身的衬衫和我躺进被子里。我闻到他身上令人心安的松木香味,他的气息和温度包裹我、托举我。

刚开始的那一次,我几乎一直在咬他的脖子,等待不适和胀痛散去,铅踝撑在我的身体上方,咬牙忍耐。他动作极温柔,生怕把我捣碎。半个晚上,汗和别的几乎弄湿整张床单。

我喜欢,喜欢酒精,喜欢这样的情事,交织在一起,让我由内而外完整鲜活炽热。铅踝是可以让我成瘾忘我的诱惑,从第一眼看见他我就知道。我在他的身下,真的有那么几个瞬间回到了空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姓名,我看见了一望无际的洁白雪地,又被他的吻重新拉回人间欲海。

我确信我们是一路人。是的,我们从来没有从过去走出来过,那些未曾爆发的东西足以摧毁我们自身,我们无需言语就能体会到对方背负的重量。我们靠近,彼此舔舐,相互取暖。这些激烈暴虐的、残酷的不安的,在此刻宣泄,得到久违的安宁。

睡着之前,我听见窗外的风声呼号逐渐平息。他说,明天放晴,我们可以出屋子,一起去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