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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蔓菁并未直接回答他的问询,随手撩了发尾,率然道:“你我认识不短,真正相处时间却没有几日,于你看来,我是怎样的一个人?”

沈知晗眼睛停留在她姣好面容,几番思量,诚实道出:“美貌,聪慧你一样不差,更是赤子之心,性情中人,若非如此,我也不会与你交好。”

“你因何认为我赤子之心?”

“小苍峰论剑台,纵使人人对我恶言相向,你也未曾远离我,依旧信任我,更是将如此珍贵之物赠予,这些……不够吗?”

“倘若这些只是我随手可做的小事,你也这般认为吗?”

“相信一件事轻而易举,能做之人更是不计其数,可真正去选择相信,又是另一回事。”

“若我一切所作所为只为了自己,对你的帮助亦是如此呢?”

“每个人都不可能无私奉献,可你确确实实帮了我,这就足够了。”

程蔓菁眉眼舒展,从沈知晗保持了许久的手中接过一块块晶石碎片,随手碾作尘埃,随山风消散而尽了。

她哈地一笑,温声道:“我讲这么多,其实只是想让你记得——并不是每个人都如同你眼中所见模样,帮助你的人是为了自己私心利益也说不定。”

“你既想知道,那我便回答你。”

“赠予你的那物,确实凌驾于这尘世任何法则之上。论他修为境界再高,都像是一只在纸上爬行的虫蚁——巢穴里最英勇的虫蚁,眼里也只有前后左右,这便是他的全世界。连一只路过的鸟雀抬一抬脚,都有可能令他丧命。”

程蔓菁讲得平常,像是在述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她倚靠在一颗树干前,林间树叶被风吹得哗啦响,羽毛似的薄叶飘落,晃悠悠隔绝两人相视目光。

沈知晗静静看着她,问道:“怎么能有如此作用?”

程蔓菁道:“你便只当是神物吧——我唤这东西作时间,他太强大啦,好像世间一切都为他所用,甚么出窍期,分神期,自然都不在话下。”

“何为时间?”

“一盏茶,一炷香,世间万物自然行进,皆是时间,你若不理解,当作时辰,也是一样的。”

“可这样物什,你从何处得来,强大自此,又为何要相赠?”

程蔓菁动了动嘴角,想要说什么,又没说出口,只道,“我从来平平稳稳的,你命格差,左右也只有一次,能救下你也是这物件尽了作用。”

她不再言语,可未讲出的其他,二人也心知肚明。

能肆意玩弄法则的物件,已经超脱人为范畴了。

若这样多境界高深的修士于他而言不过虫豸蝼蚁,那又遑论一个区区结丹的沈知晗,他与那些被滞了身形的人有何区别呢?

回到村中碰头,周清弦并未好奇二人谈论何事,只将一旁被捆得整齐的孩童丢还,山肆早已哭得眼睛泛肿,见到沈知晗恨不得诉上千百遍苦,骂了一通周清弦是个坏蛋。

沈知晗有些无奈,抱着山肆望去,周清弦只答:“纵然不是有心,他也差点害你命丧于此,我只捆他半个下午,算是格外开恩了。”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若猜想不错,无定寺中的僧人应当正是这时候来到村中,才出村外寻地方躲藏,山肆却又哭闹起来。

周清弦不耐:“你还哭什么?”

山肆捉着沈知晗衣角,抽抽搭搭:“要回家……”

这时间自然是不能放他离去的,行走一路也便哭了一路。见山肆不再捉着自己,沈知晗原本只打算先行安慰,低头见山肆浑身打起冷颤,发狂一般要向后奔逃,若不是程蔓菁捉着后颈阻拦,早已袭窜到不知哪处去了。

山肆被制仍不放弃,四肢爬行一般在空中挣扎,口中念念有词,仔细一听,呓语一般重复“回家”二字。虽只是孩童,这般放任也是麻烦,干脆点了穴道,将其安置在一处树干旁,又重新捆缚起来。

沈知晗不解:“他为何如此执着回家?”

周清弦撇了一眼昏迷的山肆,道:“不是他执着,倒像是在服从到了时间一定要‘回家’这个命令,若是今晚依旧没有收获,明晚我们便跟着他一道回去。”

程蔓菁不愿看到村中所发生之事,主动留在山肆身边。

不出所料,夜幕临近,二十余人轻车熟路进了村内。一人入了屋子,门前大红灯笼便高高点起,这屋子便不会再有人前来。

呻吟声接连不断,周清弦靠近村前便蹙紧眉头,抬手施展结界,将二人笼罩其间。

“怎么了?”

“还是闻不到吗?”周清弦不自然撇过脸,颈子有些泛红,尽力平复喘息,“味道太浓了,和你身上的一样。”

沈知晗兀地发愣,沙沙答道:“闻不到……”

周清弦同他如昨夜一般从村头走到村尾,特意问了一句:“有看到你昨日所见的高从易吗?”

“没有,但是见到了昨日……妄图害我之人。”

“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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