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2 / 2)

她扶住把手站了会,脑袋嗡嗡地,人是在电梯里,但全部思绪还留在那扇门前。

有很多事像乱麻一样,层层叠叠,等她一一拆解开来。好不容易找到线头,傅云娇首先反应过来的是-她跑什么?

有什么值得她这么冒冒失失地就跑了么。

是,她是见到了一个女人,出现在蒋勋的房间。

但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干嘛那么紧张?她是来找小也的呀。

等把前因后果捋捋清,傅云娇理智完全回归了大脑。她换了换气,抬手,想按回17 楼。

想理直气壮地走回去。

结果手指碰上冰凉的按键,才发现刚刚冲进来电梯这么久,居然连楼层都忘记了按

就傻呆呆地站在原地,纠结了半天。

蒋勋从浴室带了一身水汽出来时,裴医生正坐在沙发里给谁发着信息。

仰面见他走出来,顿了顿,把手机放回口袋,站起来。

“处理完了?”

“嗯。”

“烫伤膏擦了么。”

“擦了。”

“下回煮粥记得别放那么满的水”

“哦”

蒋勋随口答着,把挂在脖上的浴巾扯下,扔进脏衣娄。他回卧室,看了眼窝在他的单人床上熟睡的小也。

走过去,把他露在外头的一小只胳膊,塞进被子里。然后照着自己想象的方式,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蒋勋没照顾过谁,也任何没哄孩子的经验。所以一举一动都显得有点笨拙。他看着他熟睡的样子,看他的眉毛和眼睛,忽然就开始想-他的生父,那个被傅云娇称为爱人的人是什么模样。

她说他是个很好的人。她说她不会再遇见这样的人,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那么笃定的语气,字字决绝,划破了他一直引以为傲的某种假象-过去是不重要的。

因为蒋勋不曾拥有过过去,所以自负地低估了过去的分量。

和傅云娇的过去相比,他能做什么呢,他什么也做不了。

蒋勋静静退出房间,把门带上,转身过来,看裴医生正端详着他。

她的神情是如常的,素淡的,但蒋勋能感觉出,她镜片后的眼神似有许多话要说。

“傅小姐刚刚来过。”裴医生忽然说。

“她醒了?”

“嗯,看样子烧是退了,但感冒还没好全。”裴医生说,“我估计她待会还会来。您准备见她吗。”

“她不想见我。”蒋勋眼神黯下去,“我也没想好怎么见她。”

说完沉默了,如裴医生预料的那样。

虽然蒋勋没告知她,他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从蒋勋再次向她讨要助眠药物这件事上不难推断出他遇到了一个关卡,这个关卡横梗在他面前,他解决不了,也跨越不了。所以才会夜夜失眠。

裴医生想开导他,爱而不得是人生常态。既然无法得到对方的回应,不如就接受这件事,慢慢放下。

可蒋勋说,我放不下。她说过对我动过心。

裴医生笑了,动心实在平常。可动心过后,深思熟虑下,傅小姐会有现实的顾虑。

蒋勋不满,“她哪来那么多顾虑。她不过就是觉得我比不上之前那个。她就这样,只记得别人的好,记不得我的一点。”

ot;那您告诉她不就好了,告诉她您半夜三更把我这个心理医生叫来,非要我帮她退烧。告诉她您给她熬粥被烫伤了腿,再告诉她您照顾她儿子照顾了一整晚。您说出来她不就知道了。”

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就是开不了口呢。

蒋勋不语,依旧固执地沉默着。

其实这原因很简单。

弗洛姆说:爱是一种行为,一个人能力的实践。而蒋勋在这之前没有被真实地爱过,无论是父母,亲人,还是朋友,对于他的爱都是有条件的。所以当他遇见一个具象的可以表达爱意的人时,一面带着补偿性地,想无条件地付出给对方,一面又不知道该如何用言语表达。